反抗满清，割富救贫
——记田化龙“造反”
方秉性
“石榴花开火样红，太山造反田化龙，二月初二把山下，七十二个大英雄！你看威风不威风？！”这首歌谣，流传在皖浙边境的安吉孝丰西乡一带已有60年了（作者撰写此文的时间是1961年——编者注）。
田化龙，字泽春，湖南长沙县人，出生于清咸丰六年（1856）。他身材魁梧，目光炯炯，臂力过人，肩挑100公斤翻越山岭如履平地，可以足不停留地日行80公里。
田化龙家很贫穷，幼年只读过两年书，他刻苦自学，爱看小说，对《三国演义》、《水浒》、《岳飞传》等书，更是百读不厌。他幼年曾替地主放牛，忍受不了压迫奴役，逃回家里。不久，父母又饥寒交迫地相继病故，他丧失了一切的留恋。那时，他才18岁，就毅然离开了故乡长沙，经武昌、汉口，流浪到江南。这是清同治十三年（1874）的事情。
田化龙先到广德，后迁孝丰，在西乡的山坳里搭盖茅屋垦荒，做佣工度日。他劳动热情，样样活一学就会，耕田、种地、拖毛竹、舂米、榨油等农活，都有一套出色的本领，地主们都想长期雇佣他。但是他认为，如果长期在一个地方生活，对于结织青年农民，发展农民起义力量，是十分不利的。因此，他从30岁那年起，就变更生活方式，在打工之余，也为商铺、旅客们推车子、赶性口、贩运货物，往来于皖浙边境各县的城镇。
皖浙边境山区地形复杂，崇山峻岭，羊肠鸟道，村落分散，五方杂处，民性强悍，是清政府鞭长莫及、不易控制的地区。田化龙聪明地选择在这个地区，散布反清思想，组织反清力量，确实具备了地理上的有利条件。
田化龙平时做人富有正义感，嫉恶如仇，不论相识与不相识的劳动人民，如遇有暴力压迫，必挺身而出打抱不平，并鼎力相助，即使赔钱费工，也在所不辞。农民们受到他侠义行为的感召，对他十分信任和拥戴。在这样的基础上，田化龙利用传统的红帮秘密组织，采取滚雪球的发展方式，吸收了一批青年农民，开展反清、反地主、反高利贷的秘密活动。每当秋收以后，趁农民空闲，各地沿路茶馆举行“打秋丰”大聚会的时候，不论路途远近，田化龙必亲往参加，厚送礼金，借此结纳会众，考察各地的实际活动。所谓“打秋丰”，就是皖浙边境的农村茶馆，对平时往来的旅客们喝茶分文不取，等到秋收以后，再由茶馆预定日期，分发帖子，通知集会，公开收礼，并趁机赌博娱乐，这是民间一种习惯性活动。
清朝政府的末期，在国际方面，由于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侵略，洋货充斥市场，白银远流外国，物价高涨。在国内方面，慈禧太后垂帘听政，废除新法，幽禁光绪皇帝，杀害革新人士，搜刮民脂民膏，经济不振，民不聊生。而在皖浙一带，由于清军与太平军的反复较量，兵灾惨重，加之兵灾之后的瘟疫，人口大减，土地荒芜，人民更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。
面对一系列尖锐的社会矛盾，田化龙觉察到“造反”的时机已经到来。光绪二十七年（1901）正月，在广德县小南乡太山上，田化龙集合了忠诚英勇的战友武万司、马成华、马老么、潘云生、叶怀义等72位骨干分子，发布了“反抗满清、割富救贫”的正义口号，头裹红巾，下山动员，走交村，过伏岭，进入孝丰西乡的兴旺村，把地主陈锡麒、陈锡麟兄弟家的玉米发给贫苦农民，并定于二月初二在兴旺村举行誓师大会。
当时，各地的农民闻风响应，不出多日，队伍增加到五百多人。二月初二，田化龙在誓师大会上愤怒激情的演说：“各位弟兄们，你们吃得饱吗？你们穿得暖吗？你们能养活你们的父母妻子吗？这样凄惨的生活，都不是你们的命运注定的，而是昏庸腐败的满清政府造成的，是寄生剥削的地主阶级和重重盘剥的高利贷者造成的。一句话，这些灾难都是人为的，不是天定的。我们大家知道，人为的灾难是可以用人的力量去摧毁它、破坏它的。各位兄弟们！请大家睁开眼睛看一看，那些官吏、地主、高利贷者，他们吃的大鱼大肉，穿的绫罗丝绸，住的大院高楼，他们用的一切东西，哪一件不是我们劳动人民流血流汗的成果？因此，我们有理由、有权力把满清政府推翻！把地主阶级和高利贷者打倒！只有这样做，才能使我们继续生活下去！我们的目的是：有饭同吃，有衣同穿，有福同享，有祸同当。男人都是兄弟，女子都是姐妹，大公无私，天下一家。总的一句话，就是吃大锅饭！你们愿意吗？”大家齐声高喊：“愿意！”声音象炸雷一样。接着他又继续鼓动说：“今天是二月初二花朝日，这里是誓师‘造反’的兴旺村，这预示着我们的目的一定能够实现。我们出发的路线是由北平岭翻南车岭，趋向宁国、宣城，再攻克广德州，直扑南京，进取北京，赶走满州鞑子。这是我们的最终目的和愿望！”
之后，田化龙身先士卒，浩浩荡荡进军宁国。驻扎在八都银香寺的时候，队伍已扩充到近千人。清廷闻讯后，迅速调动兵役团练，防御堵击。二月初四，在河沥溪巫山岭发生了一场激战，打了三天三夜。田化龙带领他的“造反”弟兄猛冲猛打，拼命厮杀，前仆后继，杀死杀伤清兵四五十人。后因交通阻塞，其它地区的农民响应迟缓，增援欠速，粮食断绝，行动受到了挫折。那时，田化龙冲锋陷阵，已经三天没吃一口饭，走进徒弟江国亮家找饭吃，并准备转移阵地，重整队伍，继续厮杀。不料，江国亮的儿子背叛了“造反”队伍，趁田化龙正在用饭的当儿，偷偷地抡起一把马刀，猛力砍断了田化龙的右臂，飞报衙门邀功请赏。田化龙身受重伤，被捆送宁国县衙严刑拷打，最后斩首示众，年仅45岁。（另据光绪二十七年安徽巡抚王之春奏折：初八夜，据残民密报，该逆首田化龙改装易服，潜匿东乡，密往侦拿，田化龙猝不及防，挺身抗拒，受伤不支，当时擒获。——编者注）同时，凡是用红布裹过头，额上留有红色痕迹的农民，都被清廷捉拿杀害。
孝丰知县赵金寿听到西乡田化龙“造反”的警报，飞报驻在泗安镇的张统领，请求调兵来孝丰增援，并令商民拿着几百只长柄灯笼，终夜站在城墙上轮流守望，作出有疑兵的布置，以防备起义农民攻城。
田化龙“造反”，时间不满两个月，空间不过三个县，战死和被捉拿杀害的农民近四百人，最后以失败而结束。
（作者生前系浙江省文史馆干部，本文原载宁国文史资料第五辑，编入本书时有修改）
